編者按：

    短期支教的利弊問題在最近幾年是個頗為熱鬧的爭議話題。到底是利大于弊，還是弊大于利，這其實是一個偽問題，因為利與弊總是相對于具體的人來說的。處在短期支教這一公益鏈條不同位置的人，其利弊是不可能相同的。重要的是我們需要站在他人的角度去切身感受，在前行中改變，在改變中前行。

    2003年左右，“到農(nóng)村學校去支教”是一種很時髦的行為，尤其是在校大學生趨之若鶩，并以參加支教為榮。近幾年則出現(xiàn)了許多不同的聲音，質(zhì)疑和反對都有。實際上，對于短期支教的各種問題，最清楚的莫過于親身參與的組織和個人，而在意識到問題之后，他們也正在尋求或者已經(jīng)做出改變。

    受益者是誰？

    在關于支教的討論中，很多人都指責在其中受益最大的不是孩子，而是大學生。西部陽光基金會則明確提出將支教的兩個受益方——鄉(xiāng)村孩子和大學生志愿者中的后者作為側重點。

    西部陽光基金會最早以支教活動開始，也是公益組織中做得比較成規(guī)模和有影響的。它的這部分項目在2012年獨立出來成立了益微青年公益發(fā)展中心（EV青年），負責支教的工作。從2003年至今，怎樣服務鄉(xiāng)村教育，一直都是西部陽光在反思和改進的問題。

    EV青年的負責人之一劉斌向《公益時報》記者介紹，支教項目從2003年開始，當時希望通過大學生的參與，可以改變一些事情。但第一批志愿者回來之后，反思了很多，當時就認識到了大學生支教能改變的東西非常有限。鄉(xiāng)村教育還需要更多其他幫助，西部陽光的師資培訓、鄉(xiāng)村幼兒園建設、駐校社工、教育類公益組織支持等許多后續(xù)項目也逐漸衍生出來。

    對于短期支教，2008年之后，西部陽光很明確地提出來這個項目更側重青年志愿者的社會責任感培養(yǎng)。劉斌說，在這個項目的兩個受益者——鄉(xiāng)村孩子和大學生中，我們很清楚受益最大的是大學生，當然前提是更好地服務和應對孩子的需求，在這個過程中，實現(xiàn)大學生的成長。

    對大學生來說，支教是他們在這個階段力所能及的一種實踐，容易理解、容易做到，這樣的公益體驗也讓他們更有成就感，其中的團隊合作、環(huán)境適應、挑戰(zhàn)困難等，幫助其成長，也是他們認識社會、認識自我、收獲朋友的一個途徑。

    2009年之前，西部陽光的支教項目都集中在北京招募志愿者，每年寒暑假共兩期，各十支團隊。2009年之后，就開始跟更多的其他地區(qū)社團合作。劉斌說：“算起來每年全國可能有幾千支大學生支教隊伍，像北京、上海等城市，名牌大學比較多，每個學校都可能十來支隊伍，比如北師大、中央民族大學、東北師大等?！钡渲兴絽⒉畈积R，西部陽光也回應這個需求，對他們中的一些進行扶助和支持。2014年EV青年自己操作的仍然有10個團隊，作為支持者對其他社團的隊伍進行培訓的有60支，而且不再做寒假，只保留暑期支教，希望做得更集中、更專業(yè)一些。這樣，志愿者的招募可以提前將近一年啟動，培訓、籌備期也更長。為了避免出現(xiàn)負面因素，訂立規(guī)則、隨時提醒，也是培訓和實踐中的一部分。

    到底該教什么？

    大學生志愿者是支教隊伍中最大的一部分，而支教活動也是很多公益社團一直堅持做的、最能吸引學生加入的招牌活動。很多活動也由校外的NGO支持。

    成立于1994年的陽光服務社是西北師范大學最早的公益社團之一，他們從2004年開始做支教，與西部陽光基金會、甘肅省內(nèi)的藍天助學、春暉助學等公益組織有合作。

    現(xiàn)在負責社團內(nèi)這部分工作的是大三學生馬元君，一般來說，大三或大二的學生就可以成為社團內(nèi)的領導者了。馬元君對社團的歷史也很清楚，2004年支教的隊伍還不多，陽光服務社所做的也只是傳統(tǒng)的支教，給山村學校的孩子進行常規(guī)的文化課教學，作為學校教育的補充。但2009年之后，他們開始將重點轉向招募心理學專業(yè)的學生，為留守兒童提供心理輔導，而不再偏重文化課。

    但學校對這個方向的改變并不是很贊成，主要因為這種教學內(nèi)容和方式，對當?shù)氐慕處熓且粋€沖擊。學校原來是沒有心理課的，但很顯然孩子們對此非常積極和熱情。對于這種情況，馬元君說，我們也計劃跟老師做一些交流活動，期望能夠有所改變。而對于參加過支教的大學生來說，除了當時的心靈觸動，之后的長期影響更加明顯。陽光服務社的往屆會員畢業(yè)后專職做公益的雖然不多，但很多都在兼職做公益、關注公益。

    短期如何變長期？

    今年夏天，智行基金會在短期支教外，開始啟動長期支教項目，剛剛發(fā)出不久的支教志愿者招募信息中，要求志愿者可以持續(xù)服務一年，或至少半個學期。

    智行基金會的主要工作是幫助艾滋遺孤。在安徽、河南、云南的二十幾所學校中，分布著智行所資助的圖書館，支教地點也是依托圖書館項目的分布而展開的。支教項目負責人周晨陽向《公益時報》記者介紹，智行在2007年開始根據(jù)學校的需求招募志愿者，在節(jié)假日、周末來到學校，但因為時間短，做得更多的是交流。這些志愿者大多來自智行資助的大學生和社會熱心人士，但依然很容易出現(xiàn)志愿者的斷檔、流動。而學校本身也更希望能夠有長期的支持，因為短期支教效果不是那么明顯。這樣的改變顯然對雙方都有好處。

    但招募信息發(fā)出后，咨詢的人不少，報名的還不多，畢竟參加長期的志愿服務要顧慮更多，而招募對象也需要從原來的志愿者人群中再向外擴展。

    繼續(xù)存在的理由？

    劉斌認為，現(xiàn)在公益活動多了起來，更多人不太看好這種傳統(tǒng)單一的支教活動，大學生參與公益的人數(shù)在增加，但參與支教的比例是有所下降的。其中的因素很多，現(xiàn)實存在的問題，也有農(nóng)村學校校長曾經(jīng)接受過一些表現(xiàn)不太好的隊伍，他們對大學生的態(tài)度也明顯有了轉變。但這個活動仍然連接著大學生和鄉(xiāng)村教育的兩端，對雙方來說都是一個很好的補充。

    除了對大學生的鍛煉，從公益行業(yè)的角度來講，很多大學生在進入大學之前，可能完全沒有接觸過公益組織、NGO這些非營利、非政府組織的概念，這些認識對他們以后的職業(yè)選擇會有所影響。可以說，支教活動是對公益概念的一次普及。

    對孩子來說，多了一些體驗和選擇，實現(xiàn)從知道和不知道之間的跨越。大學生所提供的多重選擇的價值觀，也是素質(zhì)教育中的一部分。

    更重要的是陪伴，農(nóng)村大多數(shù)孩子的父母在外打工，也越來越少有年輕人留在村里，孩子的成長環(huán)境中接觸的年輕人非常少，這是一種缺失，而大學生可以做出一些彌補。當然還有就是榜樣的作用。

    公益時報記者 王會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