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劉選國

    2018年10月19日，中國紅十字援外醫(yī)療隊抵達蒙古國首都烏蘭巴托，啟動了2018天使之旅——“一帶一路”大病救助患兒人道救助計劃蒙古國行動。20日開始，在蒙古國紅十字會和第三國立醫(yī)院醫(yī)生的配合下，對來自蒙古國19省的130多名先心病患兒進行檢查，確認47名符合手術指征的患兒將到中國接受手術。

    扳手腕的別里古臺

    10月21日早晨，蒙古國首都烏蘭巴托的雖是深秋，但風已凜冽。上午，我們首先去探望的先心病患兒叫別里古臺，他家位于烏蘭巴托北郊區(qū)。

    9點，我們乘坐的中巴從蒙古國紅十字會出發(fā)，穿過車流密集的市區(qū)中心，越過擠滿蒙古包和破舊木板房、彌漫著煙霧和塵土的河谷，再途經(jīng)一個建有漂亮二層樓房的山谷別墅區(qū)，中巴似乎走到了北郊區(qū)盡頭，不知道再往哪兒開了。帶隊的蒙古國紅十字會醫(yī)療健康部部長甘圖嘎電話聯(lián)系患兒家長，終于看到山溝里一個老人和一個孩子在向我們招手。中巴艱難地爬過一條小溪，駛進了小溪旁邊一個木板圍成的院落。別里古臺和他外公、外婆熱情地把我們迎進他們的蒙古包。

    別里古臺家的蒙古包大概不超過十平米，中間放置了一個燒木柴和馬糞的鐵爐子，上面已經(jīng)燒好熱騰騰的奶茶，光線透過圓頂上的塑料布照射下來，讓蒙古包顯得明亮和溫暖。除了兩個床鋪、一臺電視機、一個冰箱、兩個木柜和幾個塑料凳外，再沒有家具，但還有一桿獵槍。別里古臺對中國醫(yī)生一點不認生，一邊幫外婆給我們端奶茶、遞糖果，還有蒸好的羊肉餃子，一邊回答我們的問題。

    別里古臺八歲，2017年在天使之旅——“一帶一路”人道救助計劃蒙古國行動中，被接到中國北京華信醫(yī)院接受先心病手術。因他的手術沒有在最適宜的時間進行，屬于去年手術難度較大的一例。蘇俊武主任和李文秀醫(yī)生，在蒙古包的窄小床上，用聽診器檢查他的心臟是否有雜音，打開彩超，檢查他心臟手術后的康復狀態(tài)，確認手術效果良好。他外祖母介紹，孩子現(xiàn)在上三年級，吃飯正常，在學校也能上體育課，再也不像以前那樣容易生病了?？瓷先ィ瑒e里古臺臉龐紅潤，還頑皮地與隨團的人民日報史記者扳起了手腕，最后還扳贏了，贏得大家一片笑聲。

    這是一個烏蘭巴托典型的貧困家庭，別里古臺從小就沒有爸爸，一直跟媽媽和外公、外婆一起生活，媽媽去年患腎病也已去世。他們家現(xiàn)在唯一的收入來源是外祖父給一個公司養(yǎng)豬，怪不得一進他們院子就一股豬糞的臭味，月收入折合人民幣不足千元。三年前，別里古臺就被診斷患有心臟病，但一直得不到醫(yī)治，直至去年中國紅十字援外醫(yī)療隊來到烏蘭巴托檢查確認，才幸運地到北京接受了心臟手術。

    中國紅十字援外醫(yī)療隊給他們帶來了營養(yǎng)品，還贈送了一個別里古臺特別喜歡的車模。當詢問他學習成績好不好，長大后愿不愿意當醫(yī)生。他回答，學習成績挺好的，長大后要當一名警察。

    剛爾登的吻別

    上午我們探訪的第二個孩子是3歲的剛爾登，他家也位于烏蘭巴托北部郊區(qū)。

    汽車穿過一片塵土飛揚的街區(qū)，在一個排水溝的一側，小剛爾登和他奶奶遠遠地走過來迎接我們。這是安貞醫(yī)院蘇俊武主任親手做過手術的孩子，見到我們一行，孩子特別興奮，蹦蹦跳跳地給我們帶路，領我們進入他們家院子。

    剛爾登家院子有一個蒙古包，還有兩間破舊低矮的磚瓦房。在磚瓦房的土炕上，蘇俊武主任檢查了他的創(chuàng)口情況，用聽診器聽他的心臟。李文秀大夫用彩超給他檢查，確認各項指征良好。蘇主任驕傲地告訴我們，孩子的手術是他親自做的，創(chuàng)口選擇在右腋下，是一個特別小的不起眼的創(chuàng)口，長大后絲毫不影響他的身體容貌。剛爾登媽媽去年從北京回來后，又給他生了個妹妹，專家們給她妹妹也做了心臟檢查。

    剛爾登是個男孩，但蓄著長發(fā)，長得像個小姑娘。但一拿到我們贈送給他的車模，一下子顯出了男孩的好動，馬上拆開，裝上電池玩起來。

    在院子的蒙古包前，我們一行與剛爾登一家道別。蘇俊武主任抱起了這個曾經(jīng)淘氣的小患者，剛爾登親吻了蘇主任的臉頰，表示了對這位救命恩人的謝意。

    額爾敦沙蓋和他的五兄弟

    下午，天空飄過烏云，刮起了寒風，天氣預報說烏蘭巴托要下雪了。我們探訪的第3位患兒是額爾敦沙蓋，也是一個三歲多男孩，是讓內蒙古人民醫(yī)院李偉主任記憶深刻的“淘氣包”。

    汽車在烏蘭巴托北邊一個貧民區(qū)的灰土路上左拐右拐，終于停在一個河道邊的蒙古包群，額爾敦沙蓋的父親呼和勒僅穿一件短袖，抱著最小的兒子到路口接我們。走進他們院子，涌過來一大群孩子。這個院子共有三個蒙古包，他們一家八口人住在其中一個里面。額爾敦沙蓋果然活潑頑皮，完全看不出曾患有心臟病，我們一坐下，他就給大家剝糖吃?？吹轿覀兘o他贈送的電動車模，迫不及待地要拆封擺弄。經(jīng)檢查，他在內蒙古人民醫(yī)院做的手術也非常成功。

    額爾敦沙蓋的家是一個大家庭，他們共有六個兄弟，他是家里的第五個孩子，蒙古包里掛有四件校服，看來已有四個已上學了，老大個頭已超過了父親，上十年級了。不到十平米的蒙古包，不知道怎么容納八口之家，居中是一個取暖的爐子，入口處有幾個簡單的柜子，但家電設備還齊全，有一個大電視，還有微波爐和冰箱，沒有床，晚上他們就睡在地面上的地毯上。因這片社區(qū)不通自來水，他們每兩天都要到附近的水井打水，所以蒙古包入口有兩個塑料水桶。

    額爾敦沙蓋的父親呼和勒41歲了，家里主要倚仗他打零工掙點錢，還是季節(jié)性的，因此要靠政府低保補助才能維持生活，每個孩子每月大約有折合人民幣50元的最低生活補助。蒙古國施行教育和醫(yī)療免費政策，所以孩子們都能上學。醫(yī)療雖然也免費，但因醫(yī)療技術不夠發(fā)達，先心病類的復雜手術他們國內醫(yī)院很難做。去年，額爾敦沙蓋幸運地得以到中國接受心臟房缺手術，才恢復健康。

    臨別前，我們特意為他們拍攝了八口之家的全家福。

    山坡上的薩熱那琪琪格

    下午，探訪的最后一個女孩子叫薩熱那琪琪格，只有兩歲多，家住在烏蘭巴托西部郊區(qū)的一個山坡上。

    中巴穿越一個貧民區(qū)，又翻越一個山坡，越過一片巨大的墓地，再又爬上一個陡峭的山崗，接近山頂高崗上的一個院落里的小磚瓦房，就是薩熱那琪琪格的家。

    薩熱那琪琪格的父母是一對30歲左右的小夫妻，丈夫在一個建材公司工作，所以在烏蘭巴托還算是收入穩(wěn)定的中產(chǎn)家庭，住的位置雖然差一些，但建了兩小間磚瓦房，院子里有一臺經(jīng)濟型轎車，還養(yǎng)有一條大狗，對著我們汪汪叫。

    薩熱那琪琪格抱著我們贈送的洋娃娃不撒手。孩子媽媽告訴我們，自從中國手術回來后，孩子長高了，體重增加了兩公斤，再也不像以前經(jīng)常感冒發(fā)燒了。經(jīng)用彩超檢查，琪琪格已完全恢復健康。

    臨上車前，夫婦倆抱著一瓶酒和一些食品堅持要送給中國的醫(yī)生，表示他們的感激之情，但被我們謝絕了。

    喬吉勒蘇榮家的羊肉炒面

    22日上午，中國紅十字援外醫(yī)療隊由內蒙古人民醫(yī)院的李偉主任帶隊，回訪第五位患兒喬吉勒蘇榮。

    我們坐中巴車向南出了市區(qū)，跨過圖拉河，經(jīng)過成吉思汗國際機場，還走了一段中國建筑公司正在幫助修建的蒙古國第一條高速，進入一個山坡下的峽谷，這是一片新社區(qū)，屬于汗烏拉區(qū)烏力吉圖小區(qū)，公路兩邊都是用木柵欄圍起來的蒙古包或簡易房屋。

    由于路途不熟，車子開錯幾個地方，蒙古國紅十字會甘圖嘎讓患者家屬在馬路邊等我們，終于，大家看到了喬吉勒蘇榮和他胖胖的母親在路邊招手。車子拉上他們母子，沿著崎嶇的土路拐下公路，再爬上一個山崗，接近山頂?shù)哪莻€蒙古包就是他們家，與其他蒙古包家庭不同，他們家沒有木柵欄的院子。

    走進蒙古包里，與其他家一樣，中間仍是一個取暖的火爐、兩張床鋪、一個小木桌，門口還有個塑料大水桶，一臺破洗衣機作為儲存東西的柜子。李偉主任和馮德喜大夫給喬吉勒蘇榮進行了認真檢查，結果顯示，術后恢復情況良好。

    喬吉勒蘇榮家兩年前才從外省遷居到這里，他們有四個兄弟，老大還在牧區(qū)老家放牧，其他三個孩子隨父母進入烏蘭巴托，靠父親在建筑工地打零工維持生活。他們家目前還沒有獲得烏蘭巴托戶口，所以是一個新移民家庭。

    為感謝中國醫(yī)生，喬吉勒蘇榮媽媽特地準備了羊肉炒面，類似于中國的面條，加了一些羊肉塊，一定要讓我們嘗一嘗。我們給孩子贈送了機器人玩具和一些營養(yǎng)品，讓他們歡喜和感謝不已。

    榮獲人道服務勛章

    兩天的入戶探訪，中國紅十字援外醫(yī)療隊共復查了五個患兒。還有三位患兒得知中國醫(yī)生到烏蘭巴托，特地趕來進行了復查。其中有讓專家們記憶猶新，特地從外省趕過來的紫娃阿和靜。她是2017年蒙古國先心病患兒中病情最嚴重的一個，手術前，嚴重的缺氧使她嘴唇和手指都已經(jīng)變成了深紫色。去年11月，在北京安貞醫(yī)院接受了雙向格林手術后，她的紫色消退了許多。這次再見到她，臉上的紫色還有一些，通過彩超復查，顯示她的心臟恢復情況良好。她爺爺告知蘇俊武主任，在中國完成手術治療回國后，阿和靜現(xiàn)在能自己上學了，氣色好了，也長高長胖了。

    22日上午，中國紅十字援外醫(yī)療隊還受到了蒙古國紅十字會的感謝和表彰。蒙古國紅十字會秘書長寶樂瑪為醫(yī)療隊的專家和中國紅基會的工作人員授發(fā)了人道勛章。專家們佩戴著勛章，望著重獲健康的孩子們，感覺特別高興，特別有成就感。新華社駐烏蘭巴托分社主任阿斯鋼評價說：“中國紅十字會的天使之旅蒙古國先心病患兒救助行動，是一帶一路建設中最好的民心相通項目！”

    （自述者系中國紅十字基金會副理事長）